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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展览都是“同义词”——博物馆“文明展”的当下与未来

更新时间: 2023-12-06 作者:bob体育推单

  近年,国内博物馆特别展览数量井喷式增长,每年的统计数据均以万计,这些展览从类型上看,以历史序列、精品文物、考古大发现、主题藏品和入境展览为多,而从文明角度呈现某一区域、某一历史时期特质的展览则非常鲜见。从影响程度上看,屈指可数的几个文明展均引起了受众的极大兴趣,观者如潮的同时,也呈现出了评价的多元,值得大家思考。

  上海博物馆于2020年5月26日开幕的“春风千里——江南文化艺术展”(以下简称“江南展”),是受新冠病毒肺炎疫情爆发影响,众多展览按下“暂停键”之后,最早按计划开幕的特展之一。从内容、主题和类型上看,“江南展”反映了江南地区绵延数千年的文化源流,发掘了江南文化“诗性”“自由”的内涵特质,从传承中华优秀文化的方面出发,把“江南文化”与立足时代、弘扬文脉、助力发展相结合,从博物馆展览的角度构建起了“江南文明”,是国内博物馆展览中少见的文明展。

  2019年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实施的“与天久长——周秦汉唐文化与艺术特展”(以下简称“‘与天长久’特展”),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献礼展。特展在时代上紧扣陕西最为辉煌的历史年代,内容上以陕西文物精品和考古新发现为主,对周秦汉唐四个朝代的权力运作、思想信仰、生活风尚、对外交流、科技艺术等主题,进行了美术史、思想史上的深度阐释。把周秦汉唐精品文物加以考古学角度的组合,大力破除旧有模式,进行了全新的演绎,仿佛是对经典佳肴的一番创意打造,令人耳目一新、味蕾一振。总体而论,此特展以较高的经典内容再协同、再诠释、再提炼能力,体现了清华艺术博物馆和策展人强烈的学术创新意识,是高校博物馆展览策划的优秀代表。

  同一年度内,湖南省博物馆“根·魂——中华文明物语展”(以下简称“根·魂展”),选用了30件/组有代表性的文物,把主要精力放在展品诠释上。由一件文物的时间线索和地域空间发散开来,协同考古学、美术史研究新成果,以较大的展示空间、丰富的背景资料,将文物折射出来的生死观念、生活习俗、宗教传播、时代变革串联成诸多条文明线索呈现给观众,既反映了中西文明交流互鉴的壮阔历史,又讲述了中华文明发展历史。湖南省博物馆一贯以擅于打造原创精品展览、挖掘馆藏资源信息著称,陈列设计能力较强,形式和内容往往能够两相契合。“根魂展”在展示中华文明自身发展与对外交往文明史上的成功,就是其核心竞争力的又一次展示。

  2018年,湖南省博物馆与中央美术学院教授李军合作,策划了“在最遥远的地方寻找故乡——13—16世纪中国与意大利的跨文化交流”原创特展,中国国家博物馆又在此基础上以“无问西东——从丝绸之路到文艺复兴”(以下简称“无问东西”)展,进行了二次演绎。特展围绕中、意两国这一历史阶段的交流互鉴展开,通过美术史常用的图像分析方法,透析器物背后看到的“人和群体”,找寻同一个时间坐标里的共同记忆,通观中、意物质文明的异和同。必须得说,此展是少见的文明对比展,是学院派最新学术成果映射博物馆展览创新的实例,给观看者颠覆式的震撼,是当时的话题性事件。

  2017年农历新年前夕,上海博物馆举办了“鸿古余音:早期中国文明展”(以下简称“鸿古余音”)。展览以王权与统治、礼制与信仰、生存与死亡等具有典型西方哲学视角的方式展开,抛弃了新石器时代、夏商两周、秦汉时期考古文化和“金石学”等固有的思维范式,分为文字、统治、信仰、生活、葬仪五个单元,罕有的将玉器、陶器、青铜器等不一样的材质的文物,高低错落的摆放到同一个展柜里,把早期中国这一中华文明的轴心时代,以别样的实践,奉献给了春节期间来博物馆享受文化盛宴的观众。

  对观众来说,文明展的欣赏门槛比较高,展览评价往往多元,且两极化严重,如部分观众认为“江南展”的“思路混乱,有失上博水准”“展陈序列不清”,也有部分观众认为“展览特别用心,细节处处是江南”。或许是因为“江南展”的文字量较大,对于绝大多数观众而言,能做到平心静气地阅读文字尚且困难,还要做好文字背后的“阅读理解”,读懂、弄通引申义,恐怕难度过大。而对那些深受考古学科影响的、传统意义上懂一些考古知识的观众来说,他们有关书法绘画、古籍碑帖、明清工艺等传世文物的知识储备又略显不足,而这些类别的器物恰恰是江南文明中的大宗,看来即便是具备一定知识储备的观众,也很难与“江南展”产生较多共鸣。

  因此,文明展应该找准“文明内核”,书画类文物就是江南文明的核心。“江南展”打破了书画文物的鉴赏常规,把那些以往只是从风格流派、技法特点、题跋流传、图像对比等角度进行鉴赏的书画作品,比如恽寿平色彩丰富又不失文雅的没骨花卉,与顾炎武往来甚密的归庄墨竹,弘仁、倪瓒风格的黄山山水,皆呈现出他们在王朝更迭之际,难能可贵的独立人格,将书画作品树立成了一座座令人唏嘘、肃然起敬的纪念碑,一改江南风情万种的老印象,江南在观众心中多了刚强的一面。在两个板块之间,“江南展”又利用馆藏明清家具,以及明代朱守城夫妇墓发现的文房器具,复原了江南文士的书斋。书斋联通着内外,所有关于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的一切,均可在这里完成。书斋又是文人开展鉴藏著录、把玩雅器、交游活动的空间。这一书斋的复原,大有点睛之意,一方面总结了前三个板块的主旨,又开启了第四板块的叙事线索,将江南文明中的大格局与小喜好勾连起来,有承上启下的意味,在陈列设计上的选位、定位十分巧妙。

  文明展应该做到透物见人、透物见史、透物见文明。江南展中,每一件展品背后都是一个活生生的江南文人,每一组展品背后都是一个仿佛能够触手可及的江南风尚,江南文明就是由这些人和这些风尚组合起来的。苏州孙策、孙坚墓出土的五联罐,让人能联想到三国时期孙权政权的智慧;朱然墓出土的越窑青瓷卣形壶,展示了三国时期武将的骁勇善战;钱镠银简讲述着吴越国帝王世家的自然信仰;合肥包绶墓出土的影青镂空香薰,简约的釉水上布满了岁月痕迹,体现了名臣的清廉坚守……江南文明中的诸多个案,最终汇聚成了江南文明的整体形象。“加法容易减法难”这条规律,同样适用于文明展。文明展需要的“引申义”和需要调用的文物门类很多,大有“上面千条线,下面一根针”的意味,要做好文字撰写、主题取舍、展品挑选等要素的协同,难度可想而知。选件太多这一问题,在“江南展”中比较突出,是观众反应“序列不清”的主要根源。“江南展”第四板块“雅意闲趣”里的江南工艺品,是上博馆藏强项,但每种工艺选用展品太多,就显得展线冗长、难以聚焦,主题非常容易被削弱。不如将不一样的材质的工艺品各选其一,包罗万象地置于同一展柜,观赏性、趣味性将会大增,江南文明的多彩也会得到更优秀的凸显。

  “与天久长”特展在加减法方面问题更复杂,首先文物代表性太强,一级品占比达60%之高,文物精品减弱了观众对主题的兴趣,目光都被金光宝器吸引去了;其次文字数量太少,大量的小主题信息和文物说明,以二维码的形式交代给观众,形式虽然新颖,但展厅很暗,以至于信息传递的效果不佳,导致策展人的意图不能很好表达,继而一个精彩的文明展,被当做了文物精品展去观看。

  “根·魂展”在加减法上做得较好,展品数量上做减法、文字信息上做加法,30件展品不会给观众太多观看上的压力,不失为文明展的一个难得方案。“鸿古余音”特展在文字数量的把握上,五个板块的一级展板字数控制在250字以内,小主题性质的二级展板字数控制在140字以内,每个展柜只在少部分文物说明牌上添加60余字的说明,总体数量适中,符合当今网络阅读习惯,观众普遍反映阅读量、理解度适中,并且感到富有意趣,收获了较好效果。

  对博物馆来说,办一个好的文明展并非易事,因此文明展并非特别展览的首选项。有文明展成功策划经验的博物馆,在总实力方面均属国内一流、世界知名,比如上海博物馆数十年不间断地举办江南多元文化的特别展览,最终整合出的“江南展”惊艳世人,属于“十年磨一剑”;湖南省博物馆十分注重学术研究,展览原创能力较强,“马王堆汉墓基本陈列”“凤舞九天:楚文化展”等,都属于教科书级别的展览佳作。有些单位则对展览内容反复比排、反复推演,最终打磨出的特展令人惊叹;比如陕西“周秦汉唐”文明属于国内和出境展览的宠儿,此主题特展的阐述角度、研究深度、互动方法、周边产品十分丰富;“与天久长”特展,可视作周秦汉唐文明,与以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为代表的科研高校博物馆相碰撞的产物,自然相当精彩;中国国家博物馆是全球博物馆业的风向标之一,对文明展的策划把控也不在话下。能这样说,文明展的举办是一个瞬间片段,但文明展的成功绝非一日之迹,是博物馆注重日常积累、原创引领、科研先行、长期积淀的结果。

  “富有之谓大业,日新之谓盛德”,文明展的成功离不开创新思维。当前国内博物馆的展览,大有满馆尽是考古新发现、大发现之趋,尽是精品展、通史展、主题展之势,亟须有关方面进一步深耕。讲好一个文明展,若非人才储备有一定基础、视野眼界有一定包容、行业认知有一定广度,自是难以破局解题。“无问东西”特展在考古学研究背景之上,大量运用了美术史图像分析法;“鸿古余音”特展主题参以运用西方历史研究中的文明要素论,为了解早期中国历史提供了另一个角度;“与天久长”特展内容和框架较为成熟,若无最新研究成果和阐释方法的更新迭代,周秦汉唐文明将会一直是一副“老面孔”;“江南展”叙事宏大,所涉领域众多,若无考古文物和书画雅器两方面的跨越式认识,不会形成一个统一整体。当然,面对创新性工作,管理层也要建立相应的容错机制,多一点实际关怀,为创新者营造良好的做事环境。

  当今中国,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。博物馆作为社会公共服务机构,理应跟上变革步伐,适应社会新需求,让展览与观众的需求更加契合。具有我国特色的博物馆学已经较为成熟,其学科背景主要由考古学的相关体系构成,而近些年发展较为迅猛的美术史学,在参与博物馆学进一步社会化的进程中,显得较为薄弱。这不仅显现出博物馆学与时代进程的略微脱节,暴露了些许博物馆学在社会化发展上的困境,也显现出博物馆在适应新形势上的被动。人才储备不足、创新引领不足、务实创业不足这三个方面问题尤为突出,严重制约博物馆行业发展。博物馆学作为一个持续不断的发展的学科,以文明展这种新的展览业态为抓手,组建一支队伍、开展一批项目、搞活一座博物馆,未尝不是新博物馆、新博物馆学改革的方向。

  2015年故宫博物院“石渠宝笈”特展之后,博物馆与观众之间的距离更近了,博物馆不再是高高在上、令人生畏的空间,开始乐于为观众提供更好的生活体验和探索乐趣,但是,观众在参与博物馆展览的新方式、新方法上,还显得有些手足无措。咱们不可以苛责观众能力不够,反倒应该更努力,去策划观众喜闻乐见的展览,而非故弄玄虚、故作深沉;咱们不可以苛责观众看展随便、浮光掠影,只能反思对观众的培训力度不足,没有与观众共同构建起互相尊重的良好互动关系。处于时代变革中的博物馆从业人员,应该以文明展为镜鉴拷问自己,能否策划出优秀的文明展,能否有足够的能力帮助观众看懂文明展,这是搭建新博物馆展览与新观众间桥梁的关键。

  因为思维惯性、创新驱动、策展能力、管理协同等方面的综合作用,文明展的策划还处于探索阶段,希望文明展可成为今后展览策划的重点方向,为更好讲述区域文明、时代文明、中华文明,向世界展示中国自己的文明观,加深各文明的交流互鉴提供有意义的助力。